导语:Binggo咖啡馆和黑马会的朋友都曾委婉地告诉我:创业街有很多过于执着的人。
已经是2015年的倒数第二天了,不知是因为天冷,还是因为临近年末,中关村创业街上行人寥寥。
这次来创业街,很想看看传说中的“奇人”们。因为不止一次听说创业街“奇人”比较多了:已经70岁、在车库咖啡馆里睡了好几个月、被无数投资人拒绝的老大爷;以找投资为名、在咖啡馆四处找女服务员搭讪、最后被胖揍一顿的中年人;举着项目牌子在创业街门口站了整整一年的小青年.....Binggo咖啡馆和黑马会的朋友也曾委婉地告诉我:这里有很多过于执着的人。
有意无意地,我就遇到了他。
张海龙来自重庆,瘦瘦的,花白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,打扮的挺利索。我原以为他50岁出头,他告诉我他其实是39岁。
让人惊讶的不光是他的年龄,还有他的行头。他像背书包一样背着一个牌子,牌子上贴着一张A3大的纸,纸上用粗体黑字写着“寻求合作,本人试验出可用于舰船和发电站,弹簧作功的蓄能发电机”,并附上了他的联系方式和一寸照片。
他说他每天就这么背着牌子在创业街上晃悠,已经在这呆了快四个月了。
张海龙解释说,他的蓄能发动机是自己用了近二十年发明出来的。至于具体的作用原理,他不肯讲,只让我大致明白,是用弹簧弹力来持续作功,类似永动机的概念。
15岁时,张海龙就接了父亲的班进了国营机械厂,一直喜欢搞些小发明。20岁那年,他决心做“永动机”,质疑纷至沓来,工厂带他的师傅跟他说:你要做这个,以后就不能把自己当人。
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。将近二十年过去了,他不工作,不结婚,靠着父母亲戚接济、自己发明专利的奖金,继续制造他的“永动机”。“永动机”直到三年前才做出来,现在已经是第二代。
“只靠弹簧就能持续作功,不可能吧?”我说,这实在和我中学的物理知识不相符。
“这就是我的核心技术所在了。”他自信地说。
“机器我能看看吗?”我问。
“在重庆老家呢。”张海龙说,“我见过很多搞技术的,清华的也有,他们都要看看机器。但只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来的,而核心技术是保密的,哪能随便给人展示?我还见过投资人,也要看机器,但我觉得这些投资人档次都不够高,也不让他们看。”
“你看都不让投资人看,投资人怎么可能投资?你项目投产难道不需要钱?”我想不通。
“现在关键不是钱,是技术人员,首先得有技术人员达到我的要求,即使有了技术人员,这产品的制造也得需要一个上千人的大工厂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无法理解他的逻辑。
“你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吗?”我换了一个话题。
显然这个问题他已经面对过无数次,回答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。他说“我最怕的是产品研发中的困难,别人的眼光没什么。从一开始我就记住了‘要想做这个事,就不能把自己当人’。”他再次提起这句话。
看着他沧桑的面孔,想着他39岁的年龄和他所做的事,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。
正准备起身,忽然看见张海龙的手机屏幕很特别:一张面孔,不是明星,也不是他自己。
“是我妈妈。”他说,“我妈妈今年六月份去世了。她非常支持我。她去世后,亲戚提醒我,妈妈因为我一直顶着很大的压力,在农村你知道的。可能就是因为压力生病的。我才意识到妈妈为我付出这么多。”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有点发抖。
我赶紧转移话题,“你和这家咖啡馆很熟啊?”我们当时在黑马会。
“是啊,总来,熟悉了。一会‘中国投资人’还有路演,去看看吧。”他对创业街的活动非常了解。
在“中国投资人”,他非常自然地让咖啡馆前台服务生给他倒水,当然没有买咖啡。又给我找位子、介绍这次路演的投资人,“这里的路演很不错,投资人讲解的都很好。”他说。
“现在创业的人太浮躁了。”在黑马会见到张教授时,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先生掩饰不住的对当下创业热潮的担忧。
“我指导了四五年创业大赛,活下来的项目极少。拿到钱的,几个月钱花没了,完事。好像拿到投资只为了花完这些钱。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的。”
张教授已经70岁了,是北京交通大学的老师,负责学校的职业教育课程,还是交大创业大赛的指导老师。张教授早在1979年就下海了,在新加坡、美国经商多年,后来又回国教书。
“普遍都浮躁,不光是大学生,社会上的创业者也一样。投资人更是如此。”张教授严肃地说,“昨天我在这里还好好教育了一个投资人,那人的总体想法就是:我今年投了钱,明年马上能有收益。做生意哪能这样?生意是需要积累的。现在人都想着赚快钱,整个社会都这样,太不踏实了。”
张教授停了一下,说:“所以,我有空就来创业街转转,看到谈的来的年轻人,就跟他们谈谈我的想法,让他们帮我传播这个观念。姑娘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,‘教育’一下这些创业者们?”老人脸上显出孩童般的狡黠。
“这个,我好像也不能免俗,”我很惭愧地说,“大家都是为了生存,别人干你不干,可能连饭都吃不上。”
“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啊。”张教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。这时,张教授的老伴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,他跟我们挥手告别了,临走时还强调“赚快钱,没有积累,就是拔苗助长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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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黑了,我又在黑马会遇见了张海龙,他正在咖啡馆里的长条桌子上写毛笔字,写完的宣纸堆在地上一大堆,“我经常来这里写毛笔字的。”他笑着说。
实在不像做了二十年“永动机”的人。
私下和黑马会的朋友聊起他,朋友连连摇头“挺好的一位大哥,可是我不赞成他的做法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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